北纬40度的甜蜜事业

　　本报记者 李瑶

　　京西北延庆，一条狭长的果品种植带沿燕山山脉分布。这里地处北纬40度，属温带大陆性气候，海拔约600米，冷凉的气候更有利于糖分的积累，生产的果品甜度高、品质好，被延庆乡亲自豪地称为“北纬40度的甜蜜”。

　　金秋，这些“甜蜜”陆续装进果篮：既有老北京人记忆中的老味道——延庆国光苹果，也有老八棱海棠的新口味——八棱脆海棠，还有与法国波尔多同纬度种植的葡萄。

　　八棱脆海棠单果售价约8元。 本报记者 潘之望摄

　　延庆金粟合作社的葡萄丰收了。 石嘉琪供图

　　张山营镇果农卢石泉为顾客采摘苹果。康文摄

　　不少人惦着老口味

　　说起国光苹果，有点岁数的人都有独家记忆。“在物资匮乏的年代，能吃上国光苹果，是一件幸福的事。”每年秋天，老北京人隋柏林都惦记着吃一口国光苹果，“脆、有苹果味”。

　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国光很常见，尤其在延庆，集中连片种植。“最辉煌的时候全县有3万多亩，张山营镇面积最大。”张山营镇五福兴农种植农民联合社理事长胡顺泉说。2009年，“延庆国光苹果”入选国家地理标志产品。

　　前不久，记者来到张山营镇。一条狭长、起伏的水泥路直通山脚，路两边就是张山营果品基地，排列成行的果树望不到边。正是丰收的季节，树上挂满“小红灯笼”，路北头，果农卢石泉正招呼着头一拨采摘客人。

　　“这是富士，那头是国光，瞧上哪个摘哪个。”卢石泉热情介绍。卢石泉今年57岁，种了大半辈子苹果，十多年前主种国光，“21世纪初，富士来了，国光一下没了行情。”适应市场需求，果农们纷纷改种富士，但却没有“一刀切”，一些人保留了老口味的“火种”。卢石泉就是其中一位，他特意留下了园子里的六株国光树。

　　20年过去了，六株国光长至两米多高，冠幅阔大、生机勃勃。这与卢石泉的精心照管分不开：树下铺着反光膜，树上拉枝固定着，密枝、重叠枝、不充实的细弱枝基本瞧不见，结出的果子红彤彤、圆滚滚，看起来光洁可爱。“来，尝尝。”从高处摘下一个国光，淡淡的果香飘入鼻腔，咬一口，脆中带甜，满口留香。

　　“现在全镇种了5000亩苹果，保留有150亩国光，不少人惦着老口味，每年秋天都找上门来，基本不愁卖。”胡顺泉说。

　　说话间，就有老顾客奔着国光来了，“这老口味啊，得一直好好留着。”卢石泉笑着转身摘苹果去了。

　　老品种有了新味道

　　国光苹果是延庆的老牌果品，同样在燕山怀抱中生长的八棱脆海棠，则是“新起之秀”。您一定想不到，今秋，它才第二年挂果，就卖出了单个果约8元的“高端价格”。

　　这其中有什么奥秘？出苹果园，沿着山脚公路一路往东，记者来到香营乡延香海棠园。眼前400多亩海棠树刚栽下不到四年，比苹果树矮、瘦，但枝头上已挂满了圆润饱满的果实，金黄绯红相映，娇艳可人。

　　老八棱海棠，是许多北京人熟悉的老口味。八棱脆海棠，则是老八棱海棠的变异品种。它不是海外引进的，也不是专家研发的，而是香营乡新庄堡村的老果农周顺海自主培育的。

　　故事始于一个偶然，“2004年前后，我在自家庄稼地里发现了一棵海棠树，不知哪儿来的，结的果子很好吃。”爱琢磨的周顺海就从树上折下几根强壮的树枝，嫁接到十几棵老八棱海棠的树桩上。等到第二年，再筛选长势好的，再嫁接，再筛选。如此反复14年，终于培育出了理想的果树。

　　新果子核桃大小，外表黄红相间，摸起来周身有几道棱，外观看起来跟老八棱海棠差不多，但吃起来果肉细嫩、爽脆汁多、酸甜适度，尤其脆，周顺海给它起名“八棱脆海棠”。送到北京市农林科学院一鉴定，专家们很意外，“它的β-胡萝卜素、维生素C是市场常见苹果品种的5至7倍，营养价值高。”

　　2019年，八棱脆海棠还被评为中国十大优异农作物种质资源，当年香营乡就开始大规模试种。2022年首次挂果，今秋成熟季，产量高达7万斤，但不论斤卖，而是按个儿。品质最高的，10个海棠果嵌在海绵网里，装在墨绿色的尊选礼盒中，官方售价一盒79.9元。“成熟第一周，就通过直播带货和线下采摘卖出去一大半，火爆程度连我们也没想到。”香营乡宣传委员胡春艳和乡亲们都很高兴，今年，香营乡八棱脆海棠种植面积已达800亩，集中分布在香营村、下垙村、新庄堡村。“接下来，我们将不断扩大种植面积、提高产量，丰富市民果篮子，让更多市民品尝到老北京水果的新口味。”

　　借盛会果香飘万里

　　近年来，延庆区接连举办世界葡萄大会、世园会、冬奥会等盛会，乘着盛会的东风，延庆的水果飘香国际。

　　延庆区与河北省怀来县围绕官厅水库组成的延怀河谷，与法国波尔多属于同一纬度，被称为“葡萄黄金种植带”。2014年，世界葡萄大会在延庆区举办，“延怀河谷葡萄”入选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产品。

　　“以前，延庆的葡萄品种比较单一，主要是红地球，就是市面上常见的红提。”延庆区农业农村局副局长郭金波说，世界葡萄大会给延庆带来了世界各地的新品种，让延庆的葡萄品种一下增加到近90个，户太八号、达蜜娜、寒香蜜、夏黑、克瑞森等，都得到市场认可。

　　金粟合作社是精品葡萄种植基地，种了60余个葡萄品种，有开葡萄大会时引进的，有和科研院所专家合作研发的。今夏记者到访时，70多栋温室大棚里，绿叶缠绕的藤蔓下，挂满了晶莹剔透、形似玛瑙的紫色、青色葡萄，饱满丰润。

　　有机种植、品种丰富、风味独特……金粟合作社的葡萄供不应求。客户群中，有高端超市、定向采购的企业，还有大使馆。

　　去年夏天，有三位英国小伙拿着宣传单找来了，一口气买了20多斤，“我英语不好，没太听懂他们说什么，只见他们直竖大拇哥！”

　　全国各地的同行们也来取经了，有湖北、西藏、辽宁、内蒙古等地，合作社负责人朱小华和同事们为他们提供苗木、技术指导，并把经营理念、模式分享给大家。

　　如今，合作社年产鲜食葡萄15万斤，年葡萄生产总值达1000万元，已辐射带动全国各地400多户农民发展葡萄种植，收入可观。

　　北纬40度的甜蜜，香醉满园，香飘世界。

　　记者手记

　　守正创新助力高质量发展

　　北纬40度的甜蜜，是延庆的好山好水好生态赋予的，也是果农们用情怀、汗水、守正创新的精神浇灌的。

　　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产品的延庆国光苹果，承载了人们旧的味蕾记忆。留住它，就留住了乡愁。口味更丰富的八棱脆海棠、品种更多样的延怀河谷葡萄，则打开了人们新的味蕾感受。拥抱它，就是拥抱开放和创新。接连举办的国际盛会，更为这种开放和创新注入了新的发展动能。

　　一手守正，一手创新，伴随乡村振兴的脚步，延庆的果品种植业走上了绿色高质量发展的道路。